镜子

人生不相见（32）

章三二 勇者归来

西云峰底。纪虹刚背着达夫人在此落脚，等不到多久。陌莎也赶了回来。

“达夫人！您没事真是太好了。”陌莎握住达夫人的手，喜不自禁。

“小莎，后面没事吧？”

“放心吧。我在你们后面，只要是发现你们踪迹的魔兵，我全部都解决了！”

“嗯。”

这时，灵鸽小六从树梢滑了下来，绕着三人飞舞，咕咕乱叫。

“是蔚蓝的消息。”纪虹伸手接住小六，取下竹筒里的信笺，展开一看：“墨尘长虹剑法已成，七剑合璧在即！”

“不好！我们赶快去救伙伴们——”

“小莎，你不能去！”纪虹把达夫人交给莎丽，“忘了吗？你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呀，这个时候你不宜再露面了！相信我和蔚蓝，我们一定可以救出他们的！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你目前当务之急是将达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。而且，墨尘既然要逼七剑合璧，一定会让墨骁赶来，你正好趁此机会，夺回灵泉宝玉。”

“这样也好。你们小心！”

百草谷·竹林居。

墨尘指挥黑衣兵把几张巨大的金丝网张起来，准备捕捉麒麟。

“喝水——”顾蔚蓝端着茶杯动作僵硬地走了过来，把茶杯递给墨尘。

墨尘心中一暖，接过茶杯，顺势抓住顾蔚蓝的手，柔声唤道：“顾蔚蓝，抬头让我看看你。”

墨尘见顾蔚蓝抬起头来，面无表情，双目呆滞，他心中顿时一凉，怅然若失：“你现在可真是听话！要是你清醒时也能如此待我该多好......”

“擦汗——”顾蔚蓝木然地拿出一块手帕替墨尘擦汗，顺势打量他，心里暗道：“长虹剑不在他身上。看他装束、解药应也不在。一定都放在房里了，我得去看看。”

想罢，见墨尘一喝完茶，她立刻将手从墨尘手中抽出，拿过茶杯：“纪虹少侠、我走了。”

说完，转身离去。

墨尘看着她的背影，全无一丝留恋。虽然明知她是被药物控制，仍是被扯动了内心最深的疼处，他反手一拳重击在身边的竹树之上，突然冲着顾蔚蓝喊了起来：“我不是什么纪虹少侠！我是墨尘！你难道不明白？我比纪虹强一千倍，一万倍......”竹树“格棱棱”一阵裂响，拦腰折断。顾蔚蓝听着背后地动静，心头一紧，她防备地走出几步，又慢慢平静下来，继续维持着僵硬地步调离开。

回到房间，顾蔚蓝不再装傻，她从柜子后拿出一把外观和长虹剑一模一样的宝剑，随后潜入了墨尘房间。一抬眼便看见长虹剑挂在床头，顾蔚蓝取下宝剑，将假的长虹剑替换挂回原处，然后四处搜索招魂引解药。她打开柜子：“奇怪、只有一些普通的药......墨尘不可能把药带在身上，难道交给其他人保管了？”

顾蔚蓝忽然灵光一闪，她轻轻敲打柜子内壁，果然回声有异。她仔细摸索，按下一个暗钮，里面赫然出现一个黑洞，招魂引解药正放在其中！

真是幸运！顾蔚蓝倒出解药，拿了几颗相似药丸放回瓶中，又小心地把一切还原。正要离开，却看到窗户上闪过一道影子。顾蔚蓝心里一惊，闪身藏到床下。却见朱无戒爬进来，鬼头鬼脑地四处搜索，已渐渐向床边走来。

顾蔚蓝手指一弹，一道指劲朝书柜上的花瓶射去。扑的一声暗响，花瓶朝地上掉去。听到响动，朱无戒吓得就地一滚，扑了过去，狼狈地接过花瓶，又踮起脚尖把花瓶放回原处。顾蔚蓝不等朱无戒缓过神，指劲再扣，“啪”的一声，书柜几个抽屉猛弹出来，吓得朱无戒又手忙脚乱地去按住抽屉。

“谁？谁在搞鬼？”朱无戒警惕地四处张望，又伏下身子往床下探去。说时迟那时快，顾蔚蓝一把药粉撒出，朱无戒猝不及防，差点喊出声来，他闭眼一滚躲开药粉，再直起身时，顾蔚蓝早已穿窗而出。

“刚刚有人在这里，而且和我一样鬼鬼祟祟、肯定不是来干正经勾当。”朱无戒不敢再逗留，身子一晃也穿窗而出。

顾蔚蓝已将长虹剑藏好，见朱无戒跳了出来，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，大喊一声：“捉贼！捉贼啊——”

墨尘已经布放归来，听到响动，从窗口冲进房里拿了宝剑循声而来，见顾蔚蓝拿着宝剑逼着朱无戒。

“退下！”他朝顾蔚蓝喊了一声，顾蔚蓝收剑默立一边，不做声响看他们动作。墨尘厉声道，“朱无戒！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？不会是来偷‘神仙丸’解药的吧！”

“我，我不敢......”朱无戒确实是因为跑了人质，想要偷解药逃跑，他做贼心虚，只想应付过去：“我、我是有急事要报告少主......”

“你可别告诉我人质跑了！”

朱无戒见墨尘声色俱厉，结巴起来：“我......我只是前来报告少主，纪虹他又......又出现了！而且功力已复···”

“六剑都已受我控制，纪虹来了也只有有来无回！”墨尘狂妄道，“去把人质带过来！”

“这......好，属下这就去——”朱无戒飞也似的跑了。

“是合璧的时候了！”墨尘冷笑一声，拿出玉箫吹奏起来。陆迢、贺达云、窦之雨、雷奕和马三娘听到箫声，一个个僵硬地走了出来。加上顾蔚蓝和墨尘，七人举剑准备合璧。

“啪！”一道黑影飞来，重重摔在地上，正是朱无戒。

“我不是命你去押解人质了吗？你——”墨尘一怔。

伴着一阵熟悉的笑声，一道身影随后飘然落地，正是纪虹！他神色悠然：“朱无戒难道没有告诉你，我已把人救出来了吗？”

“是你！”

“很惊讶吗？”

“是有些惊讶，不过一个势单力孤的废人，也不用太在意。”

墨尘怒极，转头盯着朱无戒。朱无戒早已吓得蜷缩成一团：“少主饶命......”

“成事不足，败事有余！”墨尘飞起一脚踢向朱无戒，朱无戒惨叫一声飞了出去，七窍流血。

“少主，你，你···”朱无戒挣扎着抬起头，最后控诉尚未说出，已气绝身亡。

墨尘视而不见，指着纪虹冷笑道：“纪虹！如今长虹剑在我手里，剑法我已练成，其他六剑都听我号令，你回来又有何用！”

 “墨尘，长久以来，你仍没有学会？你永远无法正视你的一切失败都源于你的自负和傲慢。”

“我要如何，不需你来置喙。”

“不过是对对手最后的敬意罢了，生死一场，我不会轻蔑任何对手，不管对手是什么人。”

“你！”墨尘眸色开始暗沉。纪虹的这番话，于他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轻蔑。但是，也许是武者的直觉，越是愤怒，他反而越发清明冷静下来，只是这冷静，是置在业火上的浮冰，越见清明、越趋毁灭。

“无话可说，那就手下见真章吧。”

墨尘纵身而起，半空挥剑，一招“霓虹飞羽”袭向纪虹。纪虹身子一拧，反手一剑刺了回去。试探之招、一招见分晓。

“想不到你功力不退反进，痛快！”墨尘目中凶光毕露，剑招更狠；纪虹毫不退缩，举剑相迎。两道剑光挟着狂风撞到一处，“啪”的一声，纪虹手中之剑寸寸碎裂，而墨尘的长虹剑，也拦腰折断。没有剑器承受内力，两股内力迎空一撞，纪虹在空中灵巧一翻，退了两三步，而墨尘则退出去五六步，发冠也崩然裂开，头发披散下来。

“这不是长虹剑！”墨尘瞪着手中断剑惊讶不已。

“纪虹，接剑！”纪虹身后，顾蔚蓝已经取回长虹剑赶来，她手腕一振，一道红光朝纪虹飞去，正是真正的长虹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来你是装的！顾蔚蓝、你！你骗的我好苦！”墨尘发丝尽散，形如疯魔。他瞪向纪虹身后的顾蔚蓝，眼中已没有半点留情。

“我还没输！我才是七剑之首！我绝不可能会输你！”墨尘掏出玉箫，准备命令五剑去围攻纪虹。

“你是七剑之首？墨尘！活到最后，你连自己都要否认了吗？你输的从来不是身份、我胜你的从来不是武功，什么时候你能明白？”纪虹持剑在手，摇头道：“悬崖勒马吧！若看不透，你只是自取灭亡。”

“你怕了是吗？”墨尘双目赤红，纪虹劝诫的话，听在他的耳中，只余讽刺。箫声响起，音摧百米，“杀！都给我去杀！”，但是陆迢等人却毫无反应。

顾蔚蓝冷冷道：“别白费力气了，他们不会听你命令，我已经将他们的穴道都封住了。”

眼见玉箫不起作用，墨尘狂怒不已，抛开玉箫，口中一声长啸，双掌一扬，一招“昏天暗地”向顾蔚蓝袭了过去，刹那间飞沙走石，烟尘狂舞，形状恐怖至极。丧失理智的一掌，毫不留情，只想将少女毙于掌下。

“蔚蓝，你快带他们避开！”纪虹急急对顾蔚蓝交代，长虹剑迎向墨尘绝掌。红色剑光穿破混沌，直取墨尘胸口。

墨尘一个前翻避开剑锋，右脚尖在长虹剑身轻轻一点，借力弹起，双掌交错、凌空压下：“魔神降世！”

只见半空中掌分虚影、魔气重重，泰山压顶般攻向纪虹。纪虹不退反进，剑起如虹，剑光透过掌影。不料，重重掌影竟瞬间消失，墨尘身子绕开剑光，斜刺里出掌攻来。纪虹只得硬生生地收回宝剑，避开掌力滚到一边。墨尘不等他站起，一招“群魔乱舞”，掌风幻化成血盆大口，带着地狱阴鬼的凄惨嚎啸，一路吞噬过来。

纪虹躲避未及，被掌风袭中，他下意识分出内力护住腹部，自己生受了这一掌，身子倒飞，重重地摔到树上，嘴角一丝鲜血溢出。

墨尘狞笑着再发一掌。吞天侵地的声势如祸风狂卷，向纪虹绞拧而去，只这一瞬，却见七彩飞羽纷纷投入这掌劲的轨道，气劲轰然、灵鸽接连飞起、毁灭的掌气却一瞬间失去纪虹的踪迹。

“纪虹！”顾蔚蓝担忧叫道，却见纪虹身在空中，运气归元，举重若轻，一条无形气龙在他周身成形，“墨尘，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火舞旋风剑法——”

七彩灵鸽绕着他盘旋几周，四散飞开。

墨尘严阵以待。

纪虹右手挥剑，大喝一声，真气卷入沙尘碎叶后，巨龙渐渐显形，绕剑而生，朝墨尘张开巨口。整片树林如同怒海惊涛般狂舞起来，发出惊心动魄的呼啸之声

顾蔚蓝大惊失色：“纪虹，不可！”

墨尘脸色发白，气沉丹田，勉强笑道：“纪虹，你竟要使用火舞旋风？不要命了吗？”

“火舞——旋风——”纪虹置若罔闻，不断加注内力，手中长虹剑脱手而出，游龙般盘旋舞动，剑尖光芒吞吐，数道红光绞缠剑端，如飞龙衔尾、兀自壮大，渐渐形成龙神之形，真龙怒目，携雷霆声势朝墨尘逼了过去......

“天魔乱舞！”墨尘自然不会束手待毙，他屏气凝神，将“天魔乱舞神功”运到极致，只见一团掌气凝结的阴影从他手中缓缓升起，凌厉真气卷动阴风呼啸，黑云升起、天昏地暗。

“轰！”一声惊天巨响，红龙与黑云撞击在一起，声波四射，方圆数丈内树木被连根拔起，连同碎石砂砾一起，被旋风旋至空中，绞成碎片。

顾蔚蓝在一旁紧密注释两人动向，已早早后退，并运起全部真气抵抗，才免于受伤。即便如此，巨大的冲击也让她气血翻腾。

墨尘凌空飞到一边，摔在地上后吐出一口鲜血，无力再战。

“纪虹！”稳定脚步，顾蔚蓝担心纪虹，无视周身仍然在轰然呼啸的气浪，不顾一切向纪虹的方向扑了过去。

光华散尽，尘埃落定，纪虹从空中落了下来。他轻轻地落在地面，毫发无损地接住了顾蔚蓝。

顾蔚蓝紧紧拉着纪虹的手，仿佛害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：“火舞旋风——第十式？！”

“是！蔚蓝，我已练成火舞旋风第十式。你别担心，先去救醒伙伴。”

“你在这里等着我、我很快回来！”千言万语，不用多言、对视一眼，两心相通。顾蔚蓝朝院内飞奔离去。

“好！很好···”墨尘倒在地上，状若疯虎，他狠狠地瞪着纪虹：“下手杀了我吧！”

事到如今，还有什么可说？再如何愤怒地狂怒吼叫，也不过给他们徒添笑柄。原来真的用尽手段也永远换不来她的回眸；原来在她的眼中、无论如何，自己永远不如纪虹。

纪虹···纪虹！

自齿缝里嘶声而出的这个名字，恨不得就此咬碎成齑粉。然而，高低之别、云泥之判，在审判人的眼里，他从没胜过、也永远不会胜。

“我不会杀你的、墨尘！”眼见对面那人，眼神已经渐渐黑沉，遮天的雾霾之下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。一点怜悯涌上心头，纪虹静静道：“以前我会害怕你、畏惧你。相应的、你有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恐惧？”

“何必惺惺作态？我只恨你不死！我恨不得亲手撕了你！”

“是这样吗？”纪虹点点头，他收起长虹剑，不再看一边恨他已经切骨入髓之人。

穷途末路、走到末日的狂徒，贪欲和嫉恨，早已遮了这人眼中最后一丝清明。

孩子，对他、我已经尽力了。以后、若是你知道这一切、我只希望你对我不会有恨。

“如果这样、你真可悲！”

“纪虹！”已经去把解药给被控制的伙伴们服下的顾蔚蓝飞奔回来。她拉住纪虹的手，欣喜得不能自已：“纪虹，我知道你一定能学会火舞旋风！我坚信的、我一直坚信的！”她之骄傲，犹如见证了自身的卓绝成就一般满足而欣悦，同时，担忧也伴泪涌上心头，她轻声问道：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，你身体还好吗？祂还好吗？刚刚有没有受伤？”“没事，我们都好的很。祂很乖，在我恢复的时候，从来都不添乱。”纪虹也握住顾蔚蓝的手，用最自信而明朗的笑容安抚她的担忧。他们好像自成一个世界，完全不看一边的墨尘。一边欣喜而融洽，一边灰暗而失败，两者之间，好像镜像倒影，却是一明一暗，颠倒而讽刺。明明是战场厮杀生死敌对的时刻，一方却再也入不了另一方的视线。

无视，才是最重的一记耳光。

“那就好。我们回去吧、伙伴们已经服下招魂引解药，先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。来，你小心点。”

“嗯。”

纪虹和顾蔚蓝短暂交谈，决定了后面所有的事情。他们转身离去，毫不在意身后的墨尘，只是微风仍然送来他们轻声交谈的声音，听不真切、模糊却刺耳而入。

相携离去、不曾回头的一对璧人身影，好贴切、好和谐。却尖锐炽烫如赤红的烙铁，狠狠烙穿墨尘的视线，一路蚀刻下去，直到烙印在心底，那一刻的耻辱和愤怒，是哪怕三途川上、十八地狱也无法消泯遗忘的刻骨之，火。看着他们渐行渐远，身体的痛已远远不算什么，心头豁开的一个洞，渐渐变得巨大而空虚，凝视之间、深渊已临。

一念沦落，终成心魔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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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招式想得头秃，突然想起来原著里有招式名，于是果断去抄了回来，顺便回顾了原剧，有了点新的感受。

原剧到后来，少侠已经成了少主的一个执念。那在这里，宫主是少主的不甘、少侠就是少主的心魔了。